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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件001:《流星雨之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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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乘坐這艘名為埃絲泰爾號的蒸氣船以接近一週,在船上與船客們度過了歡迎舞會,大概記住了幾個面孔。有來自其他城市的貴族、商人,也有普通來渡假的百姓、情侶,也有上來工作的,目的不同、形形色色。

  為了融入群體生活,他們還一起做了船上的打工,那可真是貴族們平常碰不到的事情,雖然最初有些忌諱,但芭芭拉似乎挺開心能接觸新鮮事的,看到這樣活潑的她,令他十分感慨。

 

  就在一週後,船長廣播今晚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流星雨,就在準備前往交誼廳的途中,被船上的工作人員——桑門先生拜託到倉庫拿觀測星空的星盤了。

 

  他手提油燈,一晃一晃的,走下樓梯的腳步穩的紮實,他一手引著閉著雙眼的少女,芭芭拉習慣的勾著對方的手,他們逐步前往地下三樓的倉庫。


 

  「突然就讓我們來拿星盤,桑門先生真是如外表般隨性之人呢……。不論是言語還是行動。」他輕聲說著,帶有幾分抱怨,此番話使身旁的芭芭拉噗哧一笑。

  「反正不急。」她阻止對方再發牢騷。「不過桑門先生說的話很令我好奇呢。」

  「流星雨之前,不幸的事會先降臨嗎?」他回想方才的對話。

  「我可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。」她眨眼。明明流星雨是如此美麗之事,卻有如此傳說。「你會怕嗎?」

  「怎麼會呢?」


 

  金髮青年止步,已經走到倉庫門前了,他鬆開了芭芭拉的手打開了門。


 

  一片漆黑。

  但這樣的場景怎麼可能嚇到一名成年男子,他凜然踏進倉庫,手裡的油燈卻熄滅了,那瞬間眼前黝黑,伸手不見五指,這也不足以令他驚訝。

  可他眨眼瞬間,待光線再度現於眼前時,卻不在應該在的船上。

 

  這裡是艾克希特家的宅邸。


 

  「怎麼會——。」他看向走廊上的鐘擺,十二點整,剛剛去拿油燈時都未到十點,怎麼可能。

  後方走廊突然傳出聲響,他身體本能的走了過去,走廊盡頭的那扇門令他屏息,不會錯的,這是六年前那晚。

 

  那名少年——亞伯他被想要權威的大人們抓到了把柄,臥倒在地板上,他們那晚想至他於死地,十六歲的少年就算劍術再高超,也沒法子一次應付將近十個比自己更健壯的成人,滿身是傷的樣子十分可悲,可是那少年不論多少雙腳踢在自己身上,都沒有吭出一聲。因為他知道,絕對不能讓大小姐出面。

 

  可被羞辱又算什麼?這還不是足以成為他心結之事。那聲油燈碎在地面上的聲響就像回憶裡一樣來得恰到好處,使大人們紛紛抬起頭來朝聲音源頭查看。

 

  樓梯下油燈碎成滿地、旁邊倒著的女孩鮮血直流。女僕們尖聲驚叫、大人們驚慌失措,跑去找人求助。

  跪在一旁的亞伯目瞪口呆,心像破碎的玻璃一樣被撕扯成碎片,他想不透本該在房間就寢的芭芭拉為何倒在這裡,又是誰做出這種事。他抬起頭來,看到人群中唯一冷眼以對的男人——那便是從當家在世時就處處針對的伯父大人,當家離去後更加的變本加厲,就是為了艾克西特當家這份頭銜。那醜陋的面孔竟在此瞬間冷血無情,當下他就篤定了他就是犯人,他放聲咆哮的被架了出去。


 

  再度看見這場景的青年倒抽了一口氣,捏緊自己的手,阻止自己被回憶左右情緒,轉眼間畫面已經到達芭芭拉的房間,一群人圍在床鋪旁邊,那幼小瘦弱的少女眼睛被蒙上了繃帶,沉睡在偌大的床舖上。

  醫生宣布了她視力受損,暫時救回來了,可之後要有失明心理準備的消息。

 

  「怎麼會發生這種事。」

  「據說是不小心摔下樓。」

  「怎麼可能好端端的會摔到呢?更何況還是過了就寢的時間……。」

  「是照顧疏失了吧。」

  那些人的眼神全都看向床鋪旁邊那名震驚不已的亞伯,就像在逼他認罪似的,不覺得把所有過錯都嫁禍到一個未成年人身上非常荒唐嗎?

  可是大家都異口同聲的這麼做了。

 


 

  「是我……。」他神情惶恐,站都站不穩的倒在地上,樣子十分滑稽,卻沒有得到任何一份憐惜。「……是我的錯。」

 

  在那之候,綁著繃帶的芭芭拉就只是安安穩穩的坐在床上不發一語,也不見她掉任何一滴眼淚,不回答任何一個人的問題。

  他更是魂不守舍的總是守在對方旁邊,不讓對方離開自己眼皮底下,連半夜都要醒著看著對方,有時候會看著對方就哭了,一直道歉,可是那女孩在對方頻頻道歉時只是微微一笑,輕聲說了一句。


 

  「不是你的錯。」

 


 

  就在此時他的眼前前方被溫柔的雙手包覆著,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溫度。「不論你看到了什麼,都不是你的錯。」

 

  他驚醒,不知何時跪到地板上的他恢復了意識,他猛然轉頭看向身後的少女,少女被對方過大的動作嚇了一下,很快又恢復溫婉一笑。

  「大小姐……。」他愣愣的看著對方,那橫淚流的太過突然,他驚訝的抹開,幸虧對方看不見,不然太丟人了。「您沒事嗎?」

  「沒事啊。」她平淡的說著,方才替對方拾起的油燈已經恢復亮光。「我的眼前本來就是一片漆黑,又怎會受到影響呢?」

 


 

  這句話好像另有意思,但他已經沒有心情再追究了,剛剛出糗的樣子讓他有點尷尬,這段沉默就像說好般,他們速速找到了桑門先生要的星盤,趕緊離開了倉庫。

  把星盤給了桑門先生後他們來到所有船客聚集的晚會現場,佔了一個雙人座位,等待流星雨的到來。

 

  自從離開宅邸後他一直都很反常,是因為小姐讓自己放下職責的關係嗎?還是因為環境有所變化、才會導致自己看到那些幻覺?他好像比之前更加多慮、心思更加急躁,他一直找不出原因。


 

  「亞伯,我仔細思考了一下。」就在他彌留在自己的心事時,那個正在擦拭眼鏡的少女發話了。「流星不是能許願嗎?那麼流星雨前的不幸,是不是會讓心願更加靈驗?」

  「或許……?」他疑惑的反問,他一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。「大小姐想許什麼願呢?」


 

  此語一畢,晚會傳出此起彼落的讚歎聲,流星降落在莫大的夜空中,閃爍的樣子十分動人。他們就像被此場景震撼到的其他旅客般,為大自然的美妙讚歎著。

 

  「我想許的願……。」少女開口,她看著夜空,神情像呢喃似的。「是希望你用本名叫我。」

 

 

  在那一瞬間身邊所有的嬉鬧聲都靜止了。

  他聽見對方的心願,放在流星上的目光轉了回來,他見到對方別開的臉紅的像發燒似的。


 

  那令他心神不寧、急躁多慮的原因就在眼前。他摀住臉別過頭,可害臊的紅暈與七上八下的心跳聲怎樣都沒辦法停下。


 

 

  夏夜有些微醺過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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